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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结束了,李忘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肩颈,悲伤收拾好的书包走出教学楼。今天是周六,所以要把书包背回去周天复习用。

    高三学习时间很紧,李忘生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不方便申请宿舍,李忘生家里为了方便他上下学,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间房。原本想要顺着路灯回家的李忘生却在校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他有些惊喜地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的小学霸被加课摧残成什么样子了。”那人是已经在纯阳大学当了大学生的谢云流,“看看你现在瘦的,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要我说周末就是拿来休息的,加什么课!”

    “都高三了,拼一些也没什么。”李忘生跑到谢云流身边,小口喘着气,“而且哪里瘦了,又不是非要像你一样八块腹肌才叫健康好吗。”

    “哼,拼也不是这么个拼法,我高三就从来没上过周末课。”谢云流扬起高傲的头颅。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反内卷达人,嗯?”

    “书包给我。”

    不等李忘生答应,谢云流先人一步把那虽然已经拿出去许多不必要东西但还是很重的书包从他身上扒了下来:“我去,你这包里装得是石头吗?”

    “我把大三科的练习册都装上了,明天打算整理错题本。”

    “错题本?好小众的词语,但在你身上真是一点都不新奇呢。”

    “你这种几乎没有错题的估计很难理解吧。”李忘生被他逗乐,轻轻笑出来。

    “好呀李忘生,敢阴阳怪气我?”谢云流突然暴起,伸手向李忘生腰间的痒痒肉抓去。

    李忘生躲闪不及,只能一边笑一边求饶:“哪有!我是真心崇拜你的!”

    “哼,算你嘴甜。喏,拿着。”

    “嗯?”手里被塞进一个塑料包装,李忘生低头一看,原来是校门口小卖部三块钱一个的毛毛虫面包,经典奶油味的。

    谢云流戳戳李忘生身上难得有肉的脸,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没吃晚饭。现在太晚了不方便吃多,明天哥给你做大餐。”

    “明天哥要来我家?”

    “呆子,是你今晚去我家,上车。”

    李忘生这才发现他跟着谢云流已经走上了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方向,面对着面前荧光黄的车辆一时有些呆了。

    “......哥你的审美还真是......桀骜不驯。”

    谢云流翻了个白眼:“嫌土就直说,这又不是我的,随便说。”

    李忘生应谢云流的要求坐在了副驾,将面包的包装撕开一个小口,硬硬鼓起的塑料袋瞬间变得干瘪,他顶出面包,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

    还是熟悉的味道,老式面点的松软口感,配上符合年轻人审美的甜味酥皮,夹心是发腻的植物奶油,好在价格低廉个头也大,使得它在小卖部里成为学生们充饥的不二之选,经久不衰。

    第一口下去,没咬到夹心,只有软绵绵的面包胚,不过不难吃,还耐嚼,口中嚼上几个来回就已经有一小股面香攀上味蕾。吸了涎水的酥皮堪称人间绝味,是和奶油夹心完全两种路数的甜,比起浓烈而直白的夹心,李忘生还是更习惯酥皮这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上去要下一口才能感受到甜味慢慢沁入舌尖。

    一直到第三口,才终于尝出白色奶油的味道,确实是甜的发腻不甚好吃,但是......小卖部早就关门了,哥究竟是等了我多久?李忘生转头,看着驾驶座上谢云流的侧脸,市区的广告牌很多,五颜六色的光打在那人脸庞,更添几分诡谲的气息,深邃的眼眶中,过分明亮的眼睛在晚间路灯下闪烁。从侧面看,哥的鼻梁好像更挺了......

    “发什么呆?”

    一句话唤回李忘生的神志,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面包都不吃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许久,久到都被当事人发现了的那种,这行为也太奇怪了!他立刻收回目光。

    “想看就看,别偷偷摸摸的,哥帅得不一般,被我迷倒很正常。”谢云流骚包地一撩自己面前的刘海。

    “自作多情。”李忘生哼一声,转头向窗外看去,嘴里的面包咬得更起劲了,彩灯很好地帮他隐藏了脸颊上那层薄薄的红晕。

    谢云流上了大学后,嫌纯阳建在个看上去快递都寄不到的偏远地区,非常不方便他平日里吃喝玩乐,于是自己在外边自己租了个房子住,在大学城和市中心中间。

    一个简约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客厅、餐厅和厨房是打通的,李忘生不是第一次来,不过确实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

    “伯父伯母有事出远门了,这周末不能去你那间屋子陪你,就拜托我把你接来照顾。”

    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李忘生默默腹诽。

    “走走走累了一天了一身臭汗,洗澡洗澡。”谢云流放下书包就朝着浴室奔去。

    李忘生把吃干净的塑料袋子扔进垃圾桶,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谢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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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这一路开得并不安稳,驾照是高考完学的,车是问哥们儿借的,人是心里偷偷喜欢的。

    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应当专心致志地开车,做一个贴心的邻家大哥哥,而不是时不时偷瞄人吃东西的模样,对着嘴边没有舔下去的奶油想入非非。

    李忘生眉间那一点红色小痣在暖黄路灯下格外明显,因此当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时,谢云流甚至不用转头,只消用余光便能看见。

    呆子!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就别用这么让人误会的眼神看着自己啊,谢云流心里恶狠狠地咬咬牙。他没敢去看那双眼睛,他怕自己忍不住亲他——明明是很板正端庄的长相,这么偏偏就能被李忘生用得如此眉目含情?

    他只得虚张声势,听见李忘生的“自作多情”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后,谢云流很快在浴室里解决了一下紧急情况,等他一身水汽地踏出卫生间的门框时,又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大哥哥了。

    正要出声,就见李忘生已经深深陷入柔软的懒人沙发,谢云流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见他呼吸绵长,居然是已经睡了过去。他抓起李忘生的右手,见上面还有蹭上去的中性笔墨水,不免失笑。

    “小脏猫,睡得倒是挺快,真是怕了你了。”

    十七岁的男孩身高正是抽条的时候,李忘生却像是摁下了暂停键,在同龄人疯长的时候,一直保留在和初中时差不多的身高上,对比已然180的谢云流将近矮了大半个头,谢云流一度认为是李忘生不好好吃饭导致的,只恨自己毕业太早不能天天抓他去食堂和自己一起吃饭。

    虽然李忘生自己不承认,但他的体重确实是卡在这个身高男生健康体重的最低标准线上的,因此谢云流很轻松的就把人从沙发上抱进了浴室。

    八百年不用一次的浴缸终于发挥上了用处,谢云流一边放热水一边帮对方脱衣服。他发誓,只是帮对方简单洗个澡,绝对没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

    纯阳的校服是套头衫,只有领口有两颗没啥卵用、系上只会卡脖子的扣子,李忘生还偏偏每次都要扣到最上面那一颗。两个扣子都解开了,露出李忘生因为久居室内刷题而白皙的颈肉,解扣子被蹭过喉结时,李忘生小小皱了一下眉,咽了咽口水。

    谢云流觉得自己骑虎难下。

    哼,他就不信了,以自己的毅力,还当不成一次柳下惠?

    热气逐渐充满了整个浴室,视野变得朦胧起来。

    “忘生,抬一下胳膊,我帮你脱衣服。”

    “唔......”尚在睡梦中的李忘生迷迷糊糊应了,任凭谢云流摆弄自己的四肢。

    相比之下,校裤就好脱得多了。

    小时候,谢云流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裤衩子,尤其是上面印着小羊啊小狗的。一次去李忘生家里玩,拉着人家跳泥坑的时候滑了一跤,整个人跌了进去,搞得浑身上下脏兮兮,衣服裤子也都湿透了,他自己是无所谓笑呵呵的模样,倒是吓坏了小忘生,眼眶红红地跟他说对不起。

    缺了颗门牙的谢云流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左一句“忘生别怕没摔痛,回去洗个澡就没事了”右一句“我这是自取其辱......不对,自作自受!”,哄得人直把他往家里拉。

    李忘生妈妈看见自家孩子红着眼眶领了个包浆的泥猴子回来,原本温良贤淑的人设都崩了,笑得前仰后合,问过前因后果更是迫不及待给谢云流监护人吕老师打了电话分享这件事。